北鸢
编辑 | 飞扬的尘
主播 | 沈小树
「 这 是 好 书 共 读 陪 你 共 读 的 第 48 本 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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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文笙在战场上用风筝巧妙传出救援方位,被大家称为“风筝秀才”;郁掌柜不辱使命,将卢文笙从战场带回了家。相互爱慕的青年能否最终幸福?卢文笙的人生之路又会延伸向何方?
下面开始今天《北鸢》最后一章的共读:上海。
本次推荐阅读时间20分钟,覆盖原书的第 421页到第490页。
文笙渐渐已有些习惯永安带着他出来“谈生意”。这间西菜社离他们住的地方并不远。送了人上车,可以慢慢地走回去。
两个人沉默地走着。
他们分开,文笙照例一个人往望平街的方向走。永安要去“白相”,是不许他跟去的。
文笙住在“新闻报馆”隔壁的一间商栈,因为选址巧,也算是闹中取静。这间客栈叫“晋茂恒”。
永安和文笙住在顶楼,位置算是格外清幽。赁这一层,一年便要多两根条子,却也值得。 他推开大门,沿着楼梯走上去。年月久了,扶梯发出吱呀的声响。
文笙回到房间,觉得闷气,将窗子推开,一阵凉风。远远的,是点点的灯火,像坠在地面上的繁星。这城市的上下,就都成了夜空。他深吸了一口气,靠着书桌坐下,看手上的信。
信,多半是来募捐。 还有一封,文笙看那信封的字,自来水笔写的,娟秀得很,逢到一捺却格外有力,硬生生的。他的心停跳了一下。 他认出是仁桢的笔迹,急急地拆开来读。
文笙看完,缓缓地将信放下,心里有些黯然。他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她的,不过是心存幸念。但知道了结果,还是失望了。 仁桢接受了杭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信里说得明白,她要去的,是她二姐仁珏的大学读书。 旁的不论,只这一条,就够了。
文笙将信折好,放进信封里,一个人,呆呆地坐了许久。直到外头响起沉闷的敲门声,伴着人嘟嘟囔囔地说话。 他打开门,看见门房搀着永安,站在门口。永安硕大的头,耷拉在胸前,身体一个前倾,文笙赶忙撑住他。门房摇摇头道:又醉了,躺在马路牙子上,叫他以后少喝点。
文笙叹一口气,出去打了盆热水,给他擦脸。擦着擦着,永安脸颊上的肉抖了抖,嘴唇一翕动,竟然唱了起来。虽然不清不楚,但仍然辨别得出,是白光的歌。这张唱片被永安搁在电唱机里,来来回回地放,假惺惺,假惺惺,做人何必假惺惺…… 虽然大着舌头,永安竟然将整支歌唱完了,才舔了舔唇,嘴角流出了口水。
文笙关上灯,听见永安在黑暗中翻了个身,哼了一哼,仍然不清不楚地,像是在说一个人的名字。
隔天黄昏,文笙在柜上,看永安西装革履地走进来,精神头竟好过以往,拉着文笙就走。
永安说:这回可是个洋人,大生意,机不可失。 文笙说:和洋人谈生意,我能做什么?你那套生意经我看了许多回,也学不来……
“大世界”闹哄哄的,却不料还有这样清雅的地方。临近大剧院的一处咖啡厅,似一个桃花源。
文笙坐下来,对面是个灰头发的大胡子,对他一眨绿眼睛,说:小伙子,在你们中国话里,你就是及时雨,宋江。
永安听明白了,说:对对,我这兄弟,文韬武略,就是宋公明。
三个人聊起来,可聊了好一会儿,并未入港。无非是近来沪上的新闻,大胡子在交易所的斩获,欧洲的天气。绕来荡去,不着痛痒。
渐渐地,永安听出不对味儿,时不时问文笙,他就说这些?怎么哪句都不在调上。 文笙也觉得疲惫,就对他说,先生,你有什么要跟我大哥说吗?
大胡子安然将身体向椅背上靠过去,气定神闲地说,不急。
这时候,就看见一个高大的青年洋人走进来,对大胡子热络地打招呼。虽然穿戴尚算整洁,但亚麻色的卷发却乱蓬蓬的。 他也伸出手,与永安握了一握。
文笙眼神一闪,高鼻深目的轮廓间,不知为何,有些熟悉的东西。 “ 叶雅各布。”文笙不假思索地说出了他的中文名字。 这青年一愣,定定地看他。
文笙轻轻地说:“雅各布,我是卢文笙。” 这青年愣了一愣,半晌,眼睛猛然亮了。他伸出胳膊,一把将文笙抱住,然后粗鲁地摸一摸文笙的头,用襄城话响亮地说:兄弟,你长大了。……
文笙起身离开,走了几步,雅各布在后头追过来,在他手里塞了张纸条,说:我的地址,回头找我去。
永安近来出去谈生意,很少叫上文笙。人也常常夜不归宿。这一日门房只说有人找,文笙下去,看见是“聚生豫”的老刘。
老刘说:“ 您若得闲,费心劝一劝我们当家的吧。”
老刘便拿出一张报纸来,文笙借着光,看见刊头上,偌大的一张照片,上头写着“‘苏北难民救济协会上海市筹募委员会’成立”。
老刘便叹一口气,说:你当他真想做什么“募委”?笙少爷,您可知道这个委员会,因为筹不到钱,搞了个“沪风小姐”的评选。我们当家的做委员,只为了让他那个尹小姐能进三甲。
文笙说:这尹小姐,又是谁?
老刘说:敢情您真是不知道。这尹小姐,是在“仙乐斯”认识的舞女,相好了快大半年了。他从柜台上调的钱,我就是想知道个去处。为一个女人,真不值当的。
文笙说:那好,你先回去吧。得机会我和他说说。
没过了几天,文笙在店里接到永安的电话,说是晚上要带他去见个人。
文笙便道:如今你生意大了,我就别去跟着掺和了。
永安哈哈一笑说:谁说带你去谈生意,是会个朋友。 这朋友可是咱襄城的老乡。”
地方是约在“万德西菜社”。文笙来到的时候,永安和朋友已经坐下了。 永安便介绍道:文笙,这位是何先生。
何先生便也起身,跟文笙行了个礼,说,听永安兄说起文笙老弟,看来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说完他咧开嘴一笑,一嘴牙齿被烟熏得黑黄,却有颗硕大的金牙,在灯光里猛然地闪烁一下。
文笙去杭州看望仁桢,回到上海,是一周以后。
因挂着柜上的事,先回去“晋茂恒”换衣服。上了二楼,看见一封信。
文笙将信打开,看上面只有一个地址,是永安的字迹,底下草草写了句话,叫文笙回上海后过去找他。
文笙循着地址找到了那处公寓。
电梯上到五层,开门的果然是永安。永安穿了件天鹅绒的睡衣,嘴里叼着一支烟斗,将文笙迎进来。文笙却看见房间里已坐了一个人,是雅各布。
雅各布好眼色,赶忙站起来,说,姚先生,我也打扰了许久。不碍你们兄弟两个说话了,我先告辞。
说罢就要走。这时候,听见有个女声说,Mr.Yeats。 就见一个女人从内室走出来。女人身量高䠷,留着爱司头。妆很浓,眉眼间,文笙觉得面善。
文笙一时有些不自在,终于又问,哥,你最近生意可好?
永安笑道:“自然是不错。你可还记得那个何司务长,和咱们吃过饭的。人是土些,算盘打得却好。我最近的生意,全仰赖他了。”
文笙说:他在军中,倒还有钱做生意?永安压低声音道:他有的,是军饷。
文笙心里一惊。
永安说:“每个月出了饷,他就给我运过来。我给他换黄鱼,再放出去,放十五,给他五分的利,剩下的,就是我和叶雅各布的了。 你这个发小可不简单,中国人的精,西崽的狠,占全了。”
永安搬回来那天,身后跟着尹小姐。文笙看着这女人微凸着腹部,手里拎着一只很大的皮箱。文笙愣了一愣,还是走上前,将箱子接过来。
他们赁的这处房,原带了一个亭子间。地方倒不小,永安将货清出来,搬到了楼下,就和尹小姐搬到了亭子间里。
这样住了几日,安安静静的。文笙在柜上多待些时间,永安早出晚归,彼此并无觉得生活有多大改变。
及有一日,文笙前夜里和几个同乡小酌,又受了风。第二天竟睡到了将近中午才醒。他走出屋,看见尹小姐正坐在厅里吃饭。
文笙想想,和她打了个招呼。尹小姐听见,似乎吃了一惊,然后对他笑一笑,站起来,问他:可吃过饭了,在家吃吧。饭是现成的,我去炒一个菜给你。
文笙在原地,呆呆地站一站,就回了房间。过了一阵儿,听见外面有人轻轻地敲门。
文笙打开门,看见桌上已摆了一个菜,一个汤。尹小姐站起身,在锅里盛了一碗饭,搁在他面前。
文笙默默地将饭吃了,轻轻说,尹小姐,谢谢你。 女人停住手,看着他,眼睛里有一丝闪烁。她对文笙说,你该叫我一声“嫂子”。
秋分第二天,永安夜半方归,喝得酩酊大醉。
“是尹秀芬让你来的?”雅各布问。
文笙说:“你明知道,那批布被海水泡过,为什么还要卖给姚永安?”
雅各布笑了“兄弟,你要弄清楚。货是那个美国佬卖的。作为中间人,我不过选择在适当的时候被蒙在鼓里。 ”
文笙说:“那么,现在你知道了。亡羊补牢。请你再做一回中间人,把那批货退回去。”
雅各布说:“覆水难收”。
文笙胸前有些发闷,说:“雅各布,你很清楚这是个局。而且,你也清楚,这笔款是姚永安全部的家当。”
这天晚上,永安没有回来。这并不是第一次。然而,秀芬的腹痛,却更为厉害和频繁,文笙决定将她送进医院去。
黎明,永安的尸体被两个早起的渔民发现。
第二天的傍晚,仁桢到达上海。 文笙为永安处理了善后,与仁桢赶到了医院,秀芬已经被送进了产房。
他们在门外等了许久。 医生走了出来,说,母子平安。
男婴生得胖大,眉眼开阔,随永安。皮肤白,像秀芬。 孩子不哭不闹,眼睛未睁开,却已是笑模样。
秀芬便有些喜色,说:“笙,做干爹的不能闲着,给娃取个名字吧。 ”
文笙想一想,便说:大哥不在,我是越俎代庖。就先起个小名。
他踱了几步,说,永安哥的“聚生豫”,往后要有个传人,我看就叫豫儿吧。《易经》里头,“豫卦”也主祥。
“豫儿,豫儿……”秀芬对婴儿念念,眼里有憧憬,说:好,挂着他爹的来处,不会忘本。
凌晨时分,秀芬又被送进了手术室,产后大出血。
文笙与仁桢,没来得及和她说上最后的话。
深秋的外滩,人不多。 没有人注意到这对抱着婴儿的青年男女,依偎着,在岸边踯躅而行。
好了书友们,到今天为止,《北鸢》这本书我们已经带领大家共读完了。
接下来的6天,我们将带领大家共读作家艾玛·雷耶斯的作品《我在秘密生长》,艾玛·雷耶斯一生中写过几百封信,有幸收到的人都如获至宝。书中的23封信,每封信都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童年故事。精彩,新鲜,清奇。你会惊觉成长在书页间游走,孩童视角纯净而充满生命最本初的体验。
《我在秘密生长》,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