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那些事
2016-11-15 20:00:00
今日领读要点:这一章叙述了方鸿渐同苏唐两位小姐的恋爱纠葛,他对爱犹豫不决,以致最后与两位小姐都决裂。
恋爱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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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鸿渐回国后的遇到的一些琐碎俗事

下面开始今天的共读:恋爱那些小事

本次推荐阅读时间:30分钟左右,从第46页到第109页。





重 逢


也许因为战事中死人太多了,枉死者没消磨掉的生命力都迸作春天的生意。这春所鼓动得人心像婴孩出齿时的牙龈肉,受到一种生机透芽的痛痒。

这几天来,方鸿渐白天昏昏想睡,晚上倒又清醒。不觉地想起了苏小姐,船上一别,不知她近来怎样。答应过去看她,何妨去一次呢?明知也许从此多事。这就好比睡不着的人,顾不得安眠药片的害处,先要图眼前的舒服。

方鸿渐到了苏家,理想苏小姐会急忙跑进客堂,带笑带嚷,骂自己怎不早去看她。事实上,他把客堂里的书画古玩反复看了三遍,苏小姐才出来。她冷淡的笑容,像阴寒欲雪天的淡日。鸿渐想去年分别时拉手,何等亲热;今天握她的手像捏着冷血的鱼翅。

两人寒暄几句,相互道了近况。苏小姐告诉他,她父亲已随政府入蜀,她哥哥也到香港做事,上海家里只剩她母亲、嫂子和她,她自己也想到内地去。方鸿渐说,也许他们俩又可以同路。苏小姐说起有位表妹,在北平他们的母校里读了一年,大学因战事内迁,她停学在家半年,现在也计划复学。这表妹今天恰到苏家来玩,苏小姐进去叫她出来,跟鸿渐认识,将来也是旅行伴侣。

表妹名叫唐晓芙,二十岁左右,娇小可爱,妩媚端正的圆脸,有两个浅梨涡,天生一副好脸色。眼睛不大却灵活温柔。总而言之,唐小姐是摩登文明社会里的稀罕物——一个真正的女孩子。方鸿渐立刻想在她心上造个好印象。

聊几句后,鸿渐得知唐小姐是念政治系的,说:"女人原是天生的政治动物。虚虚实实,以退为进,这些政治手腕,女人生下来全有。女人学政治,那真是以后天发展先天,锦上添花了……”唐小姐看出方鸿渐对她的示好,心里暗笑着,故意不领情。

 


敌 意


这时进来一个近三十岁,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人。唐小姐叫他"赵先生",苏小姐说:"我跟你们介绍:方鸿渐,赵辛楣。”赵辛楣和鸿渐拉拉手,傲兀地把他从头到脚看一下,好像鸿渐是页一览而尽的大字幼稚园读本,那赵辛楣本来就神气活现,听苏小姐说鸿渐确是跟她同船回国的,他的表情说仿佛鸿渐化为稀淡的空气,眼睛里没有这人。

赵辛楣与苏家是世交,美国留学生,本在外交公署当处长,因病随机关内迁,如今在华美新闻社做政治编辑。

从一开始,赵辛楣就对方鸿渐充满敌意,两人唇枪舌战,想来这是一切女人最可夸傲的时候,看两个男人为她争斗。可赵辛楣对方鸿渐虽有醋意,并无什么你死我活的仇恨。他的傲慢无礼,是学墨索里尼和希特勒接见小国外交代表开谈判时的态度。他想把这种独裁者的威风,压倒和吓退鸿渐。

另一面,鸿渐心里想的都是唐小姐,他准备等唐小姐告辞时自己也起身,同出门问她地址。赵辛楣邀请两位小姐到峨嵋春吃川菜,顺便邀请方鸿渐。苏小姐还没回答,唐小姐和方鸿渐都说时候不早该回家了,谢辛楣的好意。

苏小姐说:“鸿渐,你坐一下,我还有几句话跟你讲。”

赵辛楣看苏小姐留住方鸿渐,奋然而出。唐小姐不一会也坐苏家汽车走了。

只剩下鸿渐和苏小姐两人了,鸿渐跟苏小姐两人相对,竭力想把话来冲淡,疏通这亲密得使人窒息的空气:"你表妹说话很利害,人也好像非常聪明。"

“这孩子人虽小,本领大得很,抓一把男朋友在手里玩弄着呢。”

方鸿渐有些失望,两人又谈了谈学校的旧事,鸿渐看她并没有重要的话跟自己讲,便说:“我该走了,你今晚还要跟伯母出去应酬呢。”

苏小姐道:“那只是托词,因为辛楣对你太无礼了,我不愿长他的骄气。”

鸿渐惶恐道:“你对我太好了!”

苏小姐瞥他一眼,低下头道:“有时我真不该对你这样好。”

这时空气里蠕动着他该说的情话,鸿渐不愿说,又不容静默,看见苏小姐搁在沙发边上的手,便拍拍她的手背。鸿渐走时,苏小姐还嘱咐他明天早些来。

 


滥 情


方鸿渐出了苏家,自觉已成春天的一部分,沆瀣一气,不是两小时前的春天门外汉了。心里却想着两件事,一是当时不该碰苏小姐的手,应该假装不懂她言外之意的,只怪自己心太软,以后言动要斩截些,别弄假成真。第二,唐小姐的男朋友很多,也许已有爱人。鸿渐气得用手杖残暴地打道旁的树。不过又细想想,唐小姐似乎无意修饰自己的面容,女为悦己者容,可见她心里或许没有男人。

第二天到苏家,赵辛楣一如昨日地对他话里带刺,鸿渐非但不反击,还对辛楣善意地微笑。唐小姐看得诧异,苏小姐却忽然明白这是胜利者的大度。

沈氏夫妇也来了,鸿渐不巧地坐在沈太太旁边,沈太太身上有股暖烘烘的味道,熏得方鸿渐泛胃,又不好意思抽烟解秽,心里难受的很。

鸿渐吃完回到客堂里,快傍着唐小姐坐了,觉得是苦尽甘来。低声问唐小姐:“你方才什么都不吃,好像身子不舒服?”

“方先生,我问你,你那时候坐在沈太太身边,为什么别着脸,紧闭了嘴,像在受罪?”

“原来你也是这个道理!”方鸿渐和唐小姐亲密地笑着,两人已成了患难之交。

“唐小姐,我想请你跟你表姐明天吃晚饭,就在峨嵋春,你肯不肯赏脸?”

两人说说笑笑,唐小姐也接受了方鸿渐的邀请,被苏小姐看在眼里,显然心有不快。

鸿渐心里想让苏小姐的爱情好好的无疾善终,自己不爱她,却免不了为其心软,这太不公平!不过转念一想到唐小姐的音容相貌,就开心得在梦里都要笑出声来。

第二天一早,方鸿渐就起身打扮,换了三次领带才下楼吃早饭。饭后,接到苏小姐的电话,说她晚上不能来了。这通电话触动了周太太敏感的神经。

一整天,鸿渐都在担心唐小姐是否还会赴约,他没有唐小姐的联系方式,只好下班后直奔峨嵋春。过约定时间十分钟,唐小姐出现了。唐小姐向他解释了一番。唐小姐心想,方鸿渐又不是表姐的,要她这样看管着?表姐越这样干预,自己偏让他亲近,但绝不会爱上他。

两人谈笑风生,临分别时鸿渐问了唐小姐的住址,两人约定好以后多通信,不打电话。

 


乌 龙


隔天,鸿渐买了些花和水果到苏家来。苏小姐要给鸿渐介绍一位英国剑桥留学回来的新诗人——曹元朗。曹元朗肥头胖耳的,活像同船回国那位孙太太的儿子。

几人就曹先生的新作聊了一番,苏小姐取出一把雕花沉香骨的女用折扇,让曹先生看看上面题的诗。

难道我监禁你?

还是你霸占我?

你闯进我的心,

关上门又扭上锁。

丢了锁上的钥匙,

是我,也许你自己。

从此无法开门,

永远,你关在我心里。

诗后小姐是:"民国二十六年秋,为文纨小姐录旧作。王尔恺。"

曹先生对此诗大赞决口,说其古朴真挚,有古代民歌的风味。而方鸿渐则说此诗是偷的一首德国人的作品。苏小姐怒道:"你这人最讨厌,全是偏见,根本不配讲诗。"便把扇子收起来。

方鸿渐起身告辞,苏小姐也没留他。

第二天到唐家,唐小姐赶忙对鸿渐说:“方先生,你可知道你昨天闯了大祸?”

 "你知道那首诗是谁做的?"她瞧方鸿渐瞪着眼,"那首诗就是表姐做的,不是王乐恺的。"鸿渐说回去赶快写一封信给苏小姐请罪,内容是这样的:“昨天承示扇头一诗,适意有所激,见名章隽句,竟出诸伧夫俗吏之手,惊极而恨,遂厚诬以必有蓝本,一时取快,心实未安。叨大知爱,或勿深责。”信后写了昨天的日期,又补两行道:“此书成后,经一日始肯奉阅,当曹君之面而失据败绩,实所不甘。恨恨!又及。”写了当天的日期。

 


决 裂


以后这一个多月里,方鸿渐见了唐小姐七八次,写给她十几封信,唐小姐也回了五六封信。鸿渐写的信渐渐随身带在身边,碰见一桩趣事就拿笔在纸上跟唐小姐窃窃私语。

另一面,鸿渐迫于苏小姐的恩威并施,还不得不常向苏家走动。

赵辛楣请苏小姐还有鸿渐及一众好友吃饭,鸿渐被灌酒,最后支撑不住吐了。苏小姐要送鸿渐回家,他今天要鸿渐当苏小姐面出丑的计划差不多完全成功,可是这成功只证实了他的失败。

第二天,苏小姐约鸿渐晚上到家夜谈。两人在院里坐着,这空气真暧昧,鸿渐后悔自己不该来自投罗网。鸿渐偷看苏小姐的脸,光洁得像月光泼上去就会滑下来。

"我要坐远一点——你太美了!这月亮会作弄我干傻事。"

鸿渐吻了她。

方鸿渐回家,锁上房门,撕了五六张稿子,写了信给苏小姐。

苏小姐接到信打电话来,鸿渐知道苏小姐误会这是求婚的信,觉得是时候说明白了。为了防止同事们偷听:"苏小姐,咱们讲法文。我——我爱一个人——爱一个女人另外,懂?原谅,我求你一千个原谅。"

“你——你这个混蛋!”鸿渐好像自己耳颊上给她这骂沉重地打一下耳光。

这天下午,鸿渐收到一个电报,是湖南平成发出的,聘请他到国立三闾大学去教书。鸿渐回家后,急忙写了一封信给唐小姐表明心迹。

一周后,渺无音讯,去她家也扑个空。好不容易第三次拜访时遇到唐小姐,原来,苏小姐将方鸿渐和她半年来的往来、以往买假文凭、他结过婚如今住在岳家以及与鲍小姐鬼混等丑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唐晓芙。

“方先生过去太丰富了!我爱的人,我要能够占领他整个生命。我只希望方先生前途无量。”唐晓芙心软恨不能说:"你为什么不辩护呢?我会相信你,"可是到话嘴边只说:"那么再会。"

唐小姐打电话给鸿渐,被误当做苏小姐,惹得鸿渐大骂:“咱们已经断了!断了!一次两次来电话干嘛!好不要脸!”唐小姐听到"好不要脸",忙挂上听筒,人都发晕,好容易制住眼泪,回家。




今天的好书共读就先到这里了!

这一章叙述了方鸿渐同苏唐两位小姐的恋爱纠葛,他对爱犹豫不决,以致最后与两位小姐都决裂。接下来方鸿渐要去三闾大学教书,又会发生什么故事呢?我们明天领读时再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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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明天见,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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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钱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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