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 | 美人如玉
2018-09-06 20:00:00
今日领读要点:他发动过三十二次战争,破坏过自己跟死神的一切协议,然而几乎迟了四十年才发现普通人的生活是可贵的。
百年孤独 | 美人如玉
19:58

主播  |  玖玺

编者  |  东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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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 是 好 书 共 读 陪 你 共 读 的 第 65 本 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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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共读里,相信最让你印象深刻的人物便是作为母亲的乌苏娜吧!她是一位睿智的“老祖母”,不仅在危急时刻支撑起了整个家,甚至也成为整个小镇的精神支柱。今天,谁又会留给你深刻印象呢?


下面开始今天的共读:美人如玉

本次推荐阅读时间为20分钟左右,覆盖原书的第143页到第179页。



   


格林列尔多·马克斯上校第一个感到战争的空虚。从前,战争是他青年时代理想的行动和难以遏制的嗜好,现在却变成了一种遥远的、陌生的东西——空虚。他逃避现实的唯一处所是阿玛兰塔的缝纫室,他的坚贞不渝使她受到感动。然而,每当他向她表白爱情时,她总是想法拒绝他。“咱们彼此永远忘记吧,”她说,“现在干这种事儿,咱们都太老啦。”

奥雷连诺上校回到马孔多的时候,对于儿子的变化,乌苏娜也觉得吃惊。他再也不读自己的诗了,夜晚或者午休时,他都把一个情妇叫到他的吊床上来,从她身上得到一点儿快乐,然后就睡得像石头一样。那时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心烦意乱,永远失去了信心。

枪决蒙卡达将军之后,寡妇收下了眼镜、手表、戒指和女神像,可是不许他跨进门槛。“你不能进来,上校,”她说。“你可以指挥你的战争,可是我的家是由我指挥的。”

奥雷连诺上校丝毫没有表示自己的恼怒,但在他的随身卫队抢劫和烧毁了寡妇的房子之后,他的心才平静下来。“提防你的心吧,奥雷连诺,”格林列尔多•马克斯当时警告他。“你在活活地烂掉。”

奥雷连诺上校打算在会议上把起义部队的指挥统一起来,反对政客们的鬼把戏。可是泰菲罗•瓦加斯将军破坏了他的计划。两个星期之后,泰菲罗将军中了埋伏,被大砍刀剁成肉酱,就在那天夜里,他突然惊恐地醒来,觉得身体内部彻骨的寒冷。他虽有无限的权力,可是陷入孤独,开始迷失方向。由于经常多疑,由于连年战争的恶性循环,他已困乏不堪,越来越衰老,越来越精疲力尽,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怎么办?到何时为止?

十二月初举行的谈判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当奥雷连诺上校拿起自由党代表团给他的文件准备签字时。他的军官们极度惊愕,面面相觑。“原谅我,上校,”格林列尔多•马克斯上校柔和地说,“这是背叛。”

过了两天,格林列尔多•马克斯上校被控叛国,判处死刑。乌苏娜不顾奥雷连诺上校的命令,跨进他的卧室。“我没有法子阻止你。可我要给你一个警告:只要我看见他的尸体,我就要凭我父母的骸骨发誓,凭霍•阿•布恩蒂亚死后的名声发誓:不管你藏在哪儿,我都要拖你出来,亲手把你打死。”在离开房间之前,她不等回答就下了断语,“你那么干,就像是长了一条猪尾巴出世的。”

在漫长的黑夜里,奥雷连诺上校挣扎了许多个小时,企图凿穿孤独的硬壳。自从那个遥远的下午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以后,命运给他的唯一愉快的时刻是在制作小全鱼的首饰作坊里度过的。他发动过三十二次战争,破坏过自己跟死神的一切协议,然而几乎迟了四十年才发现普通人的生活是可贵的。

黎明,距离行刑只有一个小时,他走进了囚室,向格林列尔多•马克斯上校说。“咱们离开这儿吧。穿上你的鞋子,帮助我结束这种讨厌的战争吧。”

停战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大家以为奥雷连诺上校很快就会回到家里,重新变成一个得到亲人喜爱的普通人。但他对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疏远。“假如你又要走,”乌苏娜在晚餐时说。“你起码应当记住今儿晚上我们是什么样子。”他抱歉地回答乌苏娜的要求,“对不起,战争把一切都葬送啦。”

次日,他竭力不表露特殊的兴趣,问了问私人医生心脏的准确位置究竟在哪儿。医生用蘸了碘酒的棉花在他胸上画了个圈子。

停战协定签字仪式是在距离马孔多十五公里的一棵硕大的丝棉树下举行的。奥雷连诺上校面不改色的签了字,然后就到准备给他休息的行军帐篷去。他在那儿脱掉了衬衫,坐在床边,拿起手枪,对准他的私人医生在他胸上用碘酒画的圈子砰地开了一枪。

夜里,他们把毛毯裹着的奥雷连诺上校抬回来了,他睁开的眼里燃着怒火。他已脱离危险。医生毫不费劲就把一根浸过碘酒的细绳伸进他的胸脯,然后从脊背拉出。“这是我的杰作,”医生满意地说。“这是子弹能够穿过而不会碰到任何要害的唯一部位。”

自杀未遂在几小时内就恢复了奥雷连诺上校失去的威望。过了两个月,当奥雷连诺上校终于康复的时候,他所有最忠实的助手不是死了,就是流放了,或者去为政府效劳了。

十二月里,奥雷连诺上校走出卧室,明白再要发动战争是枉费心机了。乌苏娜以她充沛的精力,再一次刷新了整座房子,更换了家具,收拾了花园,栽种了新的花卉,敞开了所有的门窗,让夏天耀眼的阳光也射进卧室。家里重新响起了自动钢琴愉快的乐曲声。

多年以后,在临终的床上,奥雷连诺第二将会想起六月间一个雨天的下午,他如何到卧室里去看自己的头生子。儿子虽然孱弱、爱哭,一点不像布恩蒂亚家的人,但他毫不犹豫就给儿子取了名字,“咱们就叫他霍•阿卡蒂奥吧”。

菲兰达•德卡皮奥同意丈夫的意见。乌苏娜却掩饰不住模糊的不安之感。在漫长的家史中,同样的名字不断重复,使得乌苏娜作出了她觉得确切的结论:所有的奥雷连诺都很孤僻,但有敏锐的头脑,而所有的霍•阿卡蒂奥都好冲动、有胆量,但都打上了必遭灭亡的烙印。不属于这种分类的只有霍•阿卡蒂奥第二和奥雷连诺第二。孪生子唯一共同之点,是全家固有的孤独样儿。

他俩之间的主要区别是在战争最激烈时表现出来的;当时,霍•阿卡蒂奥第二要求格林列尔多•马克斯上校允许他去看看行刑。恰恰相反,奥雷连诺第二想到去看行刑就浑身哆嗦。他宁肯呆在家里,他沉迷于存有梅尔加德斯的书和他最后几年记的古怪笔记的房间。

一个炎热的晌午,奥雷连诺第二正在努力研究手稿的时候,觉得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梅尔加德斯双手放在膝上,坐在明晃晃的窗子跟前。他立刻认出了老头儿。

从那时起,他们几乎每天下午见面。有一次,乌苏娜走进房间,“你在跟谁说话呀?”她问,“你的曾祖父就是这样,他也老是自言自语。”

谁也没有发觉,霍•阿卡蒂奥第二开始在钟楼上敲钟,帮助“唠叨鬼”的继任者安东尼奥·伊萨贝尔神父举行弥撒。在这个良师坚持不懈的教导下,经过几个月工夫,霍•阿卡蒂奥第二不仅成了一个利用神学奥秘挫败魔鬼的行家,而且成了一个斗鸡专家。

奥雷连诺第二很快地表现了懒惰和放荡的倾向。一件偶然的事使他离开了僻静的斗室。有一次,一个出售手风琴彩票的女人,突然十分亲热地招呼他。他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人家经常把他错看成他的兄弟,但是,她把他领进她的卧室的时候,他都没有挑明她的错误。

她的名字叫佩特娜•柯特。她是战争时期跟一个萍水相逢的丈夫来到马孔多的;丈夫靠卖彩票过活,丈夫死后,她继续经营他的生意。乌苏娜拿定主意,在她的家族中,谁也不准再叫奥雷连诺和霍•阿卡蒂奥了。然而,奥雷连诺第二的头生子出世时,她却没敢反对这个父亲的意愿。“我同意。”乌苏娜说,“但是有个条件:得由我来抚养他。”

尽管乌苏娜已满一百岁,她的眼睛由于白内障快要失明了,但她她相信,抚养孩子是谁也比不上她的,“这会是个神父,”她庄严地说。“如果上帝延长我的寿命,我会看见他当上教皇。”

在几年中,奥雷连诺第二没费吹灰之力,光凭好运——家畜和家禽神奇的繁殖力,就成了沼泽地带最富裕的居民之一。他的母马一胎生三匹小驹,母鸡一日下两个蛋,谁也无法说明这是什么原因。他相信自己的鸿运全靠他的情妇佩特娜·柯特,因为她的爱情具有激发生物繁殖的功能。奥雷连诺第二结了婚,有了孩子,但他征得妻子的同意,仍然继续跟情妇相会。

马孔多像神话一样繁荣起来。俏姑娘雷麦黛丝被选为联欢节女王。曾孙女的动人之美是使乌苏娜不寒而栗的,可她无法阻止大家的推选。

其实,俏姑娘雷麦黛丝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她脱离儿童时代之后很久,圣索菲娅•德拉佩德还得给她洗澡、穿衣服。到二十岁时,她还没学会读书写字,还不会使用餐具,而且赤身露体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乌苏娜也感谢上帝赐给她家里一个特别纯洁的人,但曾孙女的姿色却使她焦心,她觉得这种姿色不是优点,而是缺点——是她那天真纯朴中坑人的鬼圈套。

俏姑娘雷麦黛丝将要成为节日女王的消息,几小时就传遍了沼泽地带,传到了还不知道这个姑娘超凡之美的遥远地区,使得那些认为布恩蒂亚家族仍然是叛乱象征的人惴惴不安。

他们的不安是没有根据的。如果这时谁可以叫做良民,那就是这个衰老、绝望的奥雷连诺上校,他把自己关在作坊里,跟外界唯一的接触就是出售小金鱼。他把金鱼换成金币,然后又把金币变成金鱼,就这样没完没了。他的背驼了,他的视力弱了,但他却得到了心灵的宁静。他逐渐明白,安度晚年的秘诀不是别的,而是跟孤独签订体面的协议。

狂欢节的热劲儿已经达到了高潮,这时,突然出现了一大群化装的人:他们用金光闪闪的轿子抬着一个无比美丽的女人。奥雷连诺第二立即宣布新来的人为贵宾,并且以所罗门王的智慧把俏姑娘雷麦黛丝和冒充的女王放在同一个台座上。

忽然,在狂欢的高潮中有人打破了脆弱的平衡。“自由党万岁,”有人叫道。“奥雷连诺上校万岁!”枪弹的闪光遮没了焰火的光彩,恐怖的叫声压倒了音乐,狂欢变成了混乱。

霍•阿卡蒂奥第二设法救出了俏姑娘雷麦黛丝,而奥雷连诺第二却把冒牌女王抱回家中,她叫菲兰达·德卡皮奥。大屠杀之后过了六个月,奥雷连诺第二就到一个遥远的城市去带回了菲兰达•德卡皮奥,举行了整整二十天的热闹婚礼。



共读时间:9月1日——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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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孤独(精)
作者:(哥伦比亚)加西亚·马尔克斯|译者:范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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