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变
2018-03-19 20:00:00
今日领读要点:清晨,码头上有一份远远的热闹,让人心里有些踏实。
剧变
17:52

 编辑  |  飞扬的尘

播  |  沈小树

音频.gif

2.gif

「 这 是 好 书 共 读 陪 你 共 读 的 第 48 本 书 」


亲爱的好书共读栏目书友们,很高兴遇见你。


 新版好书共共读已上线 

 点击【订阅】本书 

 即可接收本书最新更新的文章推送 


卢文笙和母亲孟昭如跟着舅父来到了天津,住进了姨母孟昭德的家——直隶军务督办衙门的官邸,在那里3岁的卢文笙开口讲了人生第一句话。母亲激动不已。然而,这激动过后,他的姨母、母亲和舅父盛浔都各自经历了一场人生的剧变……


下面开始今天的共读: 剧变

本次推荐阅读时间为20分钟,覆盖原书的第47页到 第68 页。



剧  变


01


民国十七年深秋,直鲁联军兵败滦河。石玉璞部徐源泉、何绍南投北伐革命军。张宗昌所部溃散,由朱各庄往滦河东岸下游,为奉军所俘。


是年冬十二月,张学良东北改旗易帜。

    

石府一家大小,立时间便要离开督办府,迁往位于河北区的意租界去。回想起在意租界做“寓公”的日子,昭如总觉得有些似是而非。 站在二楼的阳台上,能清楚地眺望海河,听得见渡轮或高或低的汽笛声。清晨,码头上有一份远远的热闹,让人心里有些踏实。然而又因为毗邻俄奥两国的租界,便有一些视线被阔大厚重的斯拉夫式建筑牢牢地遮住。甚至阳光进入室内,也因此变得曲折,最后落在地板上,竟是惨白的星星点点。这就让人有了与世隔绝之感。


刚搬来的一段日子,家里经常出现一些外国人,以日本人居多。让笙哥儿感到亲近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一位下野的俄国公使。名义上,这位库达谢夫子爵是盛浔友,然而他似乎与昭德保持着更好的友谊。在被北洋政府取消了公使待遇后,他仍然选择留在了中国。具体说,留在了天津。当问起他为什么不回国,他总是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理由。这时候,女眷们就笑起来。放肆些的,便随手掷了一颗核桃过去,恰击中了他。子爵也并不恼,将核桃捡起来,深情地放在嘴边一吻。昭德便皱一下眉头,却并不做任何阻止。在她看来,他的平易是招致轻慢的源头,当然也与他的处境相关。在这个家里,有这个人的陪伴,让所有人都宽慰了一些。


当然,浮华的性情并不影响子爵担任一个好父亲的角色。有时候,他会带着儿子来。这个九岁的少年,已经长得十分长大,这让他的衣服显得有些不合身。这少年的话很少,因在中国长大,一张口,却是地道的天津口音。这便使他的形象也变得滑稽。令昭如意外的是,这个乳名叫拉盖的男孩,会和笙哥儿迅速成为朋友。


有一日,家里来了几个中国人。客人走了后,昭德忽然说:“这租界里头,倒是还有这门儿亲戚,多时没有走动过。”


昭如知道些来历,便笑道:“姐姐这回又不嫌人家铜臭逼人了。


昭德便说:“中国人少的地方,彼此总是牵念些。他们这次来请咱们,说是择日同去祭拜家庙。


这亲戚叫孟养辉,章丘旧军孟氏。其叔父便是大名鼎鼎的孟雒川,从亚圣第六十九代。要论起族中排序,便与昭德昭如同辈。但这旧军孟氏,上承圣贤,却实在是其中的一个异数。打从孟传熙开始,无意文章,毅然投身商贾。到了这孟雒川,渐渐做出了名堂。,民间便有一说,“山西康百万,山东袁子兰,两个财神爷,抵不上孟雒川”。



02


石玉璞是在一个清晨离开的。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早晨。饭桌上,这男人并没有多说些什么,他只是抱怨了煎饼果子的味道大不如前。


昭德说:大连不比这儿,日本人没个管头。和他们打交道,少说多听。”


石玉璞哈哈一乐,大声道:管天管地。你不如把家里几个婆娘给我看好了,我不在,别让她们蹬鼻子上脸。


昭德身子不好,盛浔便来得多了些。如今下了野,弃了盐运使的差事,他整个人倒轻省了许多。可因为前儿的事,昭德对他始终还是不冷不热。


盛浔道:“你们这样总窝在家里,究竟不是办法。寻个天好些的日子,出去走走。不如远一些,去独乐寺。大姐也有日子未去进香礼佛了。

    

待送出山门时,已经暮色沉沉。这路途,似乎比来时遥远了许多。待到了城门口,昭如也已经有些睡眼惺忪。却在蒙咙间,看见车停下来,又看见外面有个军官。盛浔下了车,与军官交谈了几句,便关上了车门,随他上了另一辆车。那姿态十分突然。昭如醒过神来,车已经开进了城。她回头,看着盛浔随那车往相反的方向开走了,便问司机,发生了什么事。 司机沉默了一下,说:“老爷只是交代开回公馆去,他晚些便回来。


回到家里,昭如将笙哥儿照顾睡下,觉得事有缘由,终究是有些不放心,便又走到姐姐的房间里。见昭德裹着毯子,正倚靠在窗台上,愣愣地。目光正对着马可波罗广场,和那女神像。她听见昭如的声音,也并没有回头。


这时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盛浔走进来,昭如立即看见他满头的汗水。他看一眼昭德,眼睛里的光,却都落到昭如身上,虚虚的一道。


他立起了身板,轻描淡写地说:“这都是什么事,我卸了任,盐务上的七荤八素,还要找了来。昭如,快去着厨房给我做些吃的,跑得肚子都空了。


一面径自往外面走。昭如起了身,随他就要出去。两个人走到门口,却看到昭德转过头来。月色笼在她身上,面庞泛着淡淡的青蓝。盛浔的声音变得很干涩:“今天走得乏了,姐早些睡吧。


昭德的眼睛,却望向他们的身后,很清晰地说:“他是不是死了。


许久,盛浔的脚尖,在地板上轻轻摩擦了一下,好像下了一个决心,他说:“姐夫在柳珍年的手里。


盛浔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姐姐,切莫心焦,我已经电报了张少帅。偌大的华北,他一个柳珍年,倒能反了天不成。”


第二天黄昏,盛浔回来。昭如便心急火燎地迎上去。盛浔说:“张学良那儿回了话来,柳珍年并没有要放人的意思。说但凡要见一面,先给他二百万银元添助军饷,后经人说合,降至九十万元。”


昭如说:“九十万不是个小数字,可有个日子?


盛浔拧了眉头:“七日。过后恐怕危在旦夕。

   

昭如心中也是咯噔一下:“筹得出来吗?” 盛浔沉吟,有些艰难:“我这里,上下筹得出将近三十万来,还差得远。

    

昭如在凌晨惊醒。 她心里一动,想起一个人。第二日,趁昭德还睡着,她出了门。


孟养辉的家并不难找,在这意租界的华人区里,先声夺人的洋派。接待她的女子,看上去很本分,是孟养辉的太太。


两个时辰后,孟养辉回来了。脸带倦容,是有心事的样子。看见昭如,面色舒展开了。昭如不等他寒暄,呼啦站了起来,即刻说:“亲戚,如今等你救命了。


孟养辉听她说完原委,只道:“小姑母,你且安心。柳珍年声名在外,虽不好惹,可他要的是钱,倒好办了。侄儿别的帮不上,此事愿效犬马。请随我来。


昭如走出门,手中执着支票,舒了一口气。她迅速叫了一辆黄包车,往家里赶。

    

昭如踉跄着走进前厅,看见昭德端坐着,如同一座钟。身旁的盛浔,脸色苍白。桌上打开的包袱皮,里面搁着一件衣服,叠得整齐,却肮脏得很。 昭如立刻认出来,是石玉璞的军装。盛浔从牟平带来的。就在与他把酒言欢的那个夜晚,柳珍年悄悄交代部下赵振起,将石玉璞带到郊外活埋了。

    

昭德终于扶住桌子,站起身来。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她捧起那件衣服。抖开来,军装上有些乌紫斑点。是血,与黄土腻在一起,斑驳了许多。 昭德摸一摸,将那军装紧紧攥住,又松开。昭德的手指,便顺着扣子,领章,肩章一路触摸上去。最后停在领子上,她伸手,将领子捋捋平,说:“总是不记得领子翻翻好。”

    

所有的人,看着夫人说完了这句话,身子颤抖一下,便倒了下去。 这倒下去,便没有醒来。几个城里有名的医生来看过了,都摇摇头,说:“只是一口气了,准备后事吧。”

    

昭德醒过来,是在一个阳光清澈的午后。昭如正靠着病床打瞌睡,看着她慢慢地张开眼睛,喜得大叫医生。 昭德先看见的却是盛浔。盛浔笑着用轻柔的声音唤她:“大姐。”

  

昭如赶忙坐下,昭德挣扎了一下,头晃了晃,虚弱地停靠在昭如的怀里。昭如看见她给自己一个无邪的眼神,然后用一种陌生的如同女童般甜美的声音说:“娘,我想喝粥。”


一个星期后,昭如与盛浔一家人道别,离开了天津。 她将昭德带回了襄城。



03

    

几天之后,襄城上下,都知道卢家睦从天津卫接来的大姨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不久,盛浔下野的消息也传了来。举家上下便更为清楚,昭德已然是个无所依恃的老妇。

     

昭如说:“我们把秀娥赶快接来吧。”家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说:“这事再议吧。”


昭如有些意外,便追着说:“为何要再议,秀娥也是大姑娘了。我这几年也暗暗为她备了一份嫁妆。纵然不是亲娘,这些年,也实在亏欠了她。”


家睦便说:“难得你虑得周详,我倒也想了,过些天,是该回趟老家看看。”

    

正月初十这天,家睦离开了襄城。过天就到了惊蛰。这一天的正晌午,太阳发白,虚虚地透着光,襄城内外,并不见许多的和暖。阳光带了一丝凉意,挂在树梢上,覆在屋瓦上,又穿过窗棂,将些交杂的纹路投在地面上。这些纹路时断时续,看着也有些凉薄。 昭如正坐在窗子边上,录《毛诗序》。


家睦有七天没有书信来了,她心里有些焦躁,已经着人去打听。她看见云嫂的男人曲大均快步走了进来,见了她就急忙要跪下来。云嫂跟在后面,眼神里也是发硬。 这大均,正是家睦此行带在身边的人。 大均,张一张口腿下一软,跪了下来:“太太,老爷他,老了。秀娥小姐,也殁了……”

    


觉得文章有益

不妨点赞鼓励

也可分享给身边的书友


02

今天你读书了吗?

今天阅读后你收获了什么?

又想要有怎样的进步?

建议将自己的阅读心得分享至下方【随笔区】



想要提高看书效率?

加入我们,成为好书共读进阶成员。

每周分享思考后写下的200字读书笔记

坚持必有进步,期待遇见更好的你。

好书共读-进阶.jpg


15
北鸢
作者:葛亮
show pop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