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反
2018-03-21 20:00:00
今日领读要点:秋深曰暮,冯仁桢在城墙头看到了放风筝的卢文笙。仁桢说“我认得你”,卢文笙说,“我也认得你”。生命中的第一次交集为时局打乱,少年卢文笙跟家人又会经历哪些令人唏嘘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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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0

 编辑  |  飞扬的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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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 是 好 书 共 读 陪 你 共 读 的 第 48 本 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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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深曰暮,冯仁桢在城墙头看到了放风筝的卢文笙。仁桢说“我认得你”,卢文笙说,“我也认得你”。生命中的第一次交集为时局打乱,少年卢文笙跟家人又会经历哪些令人唏嘘的故事呢?


下面开始今天的共读:跑反。

本次推荐阅读时间20分钟,覆盖原书的第147 页到第170页。



跑  反


01


这天文笙回家,远远就见到秦世雄。这秦世雄就是当年和大姐秀娥结下冥亲的秦中英的远房的侄子。他从河北投奔了昭如。


这中年人是天生的大嗓门,一口唐山腔,铆足了气力喊:“祖宗,姥姥满世界地寻你。 文笙便冲这胖大汉子笑。”


进了前厅,文笙一愣,也笑了。舅父盛浔正眯着眼睛,靠着八仙桌打瞌睡。手里滚着两颗核桃,倒是响得脆生生的。文笙走到他跟前,毕恭毕敬地唤道:“舅舅。”


盛浔一愣神,手里的声响停了,睁开了眼睛。他将两只大手伸到文笙腋下,要抱起来,可是却险些闪了腰。昭如就笑说:"哥,你真是,倒好像一年半载没见过似的……"


盛浔便笑说:"我与我这外甥,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文笙打量他,倒觉得舅父是老了一层,眼神又浊了些。自从下野以来,盛浔事事都有些意兴阑珊,渐渐就现出了遗老相……


盛浔说:“我老也老了,跑不动了。我是劝不转你,你们娘儿俩跟我们在天津,又如何会差了。”


昭如也坐下,将文笙揽过来,说:“这儿有家睦的生意。”

    

盛浔说:“如今的时局,并不如前些年清平。我听说了些风声,日本人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笙哥儿去天津读书的事,你也好好想想……”

    

这天过了晌午,云嫂便来报,说有个半大小子寻上了门来,指明要找“笙少爷”。文笙便急忙忙地跑出去,来人正是“余生记”龙师傅的儿子龙宝。

    

文笙跟着龙宝第一次走进“四声坊”。 大约穿过了半条街,龙宝才引他停下。

    

文笙抬头便看见“余生记”三个字。这店铺的齐整与廓落,在这巷弄里简直鹤立鸡群。门口贴了楹联:“以天为纸,书画琳琅于青笺;将云拟水,鱼蟹游行在碧波。”手笔很好,早春时贴的,颜色褪了不少。一个人应声出来,是个中年人。一身布衣,但看上去洁净利落。他手里执着烟袋锅,在门槛上磕一磕,颔首道:笙少爷来了?文笙便也肃然回礼,叫他:"龙师傅。"


龙师傅便笑了。一笑,脸上的皱褶都深了些。龙师傅引文笙在店里坐下,说:“今天请少爷来,是为了少爷的生辰。”文笙回过头,看着他,眼睛里有些闪烁:“娘说,明年是我的本命年,师傅对我有话说。”


龙师傅说:九年前,我困顿之时,卢老爷帮我盘下这店面,并送我一本《南鹞北鸢考工志》,这一册在我手中已有九年,烂熟于心。如今的手艺琢磨,多半得益于此。曹雪芹通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而卢老爷对我有“鱼渔俱授”之恩,报之不尽。当年我问他何以为报。他便说,待到笙少爷你第一个本命年前,当面为你制上一只虎头风筝。 这践约等了九年。如今见着少爷,也算一遂心愿。


文笙有些发呆,像是在听关于一个很遥远的人的故事。他问:“师傅,爹可曾对你说起过我?”


龙师傅摇摇头:“卢老爷怕是没来得及说。这风筝一岁一只,话都在里头了。”



02


民国二十七年的春天,日本人的大部队要入城的消息,时起时伏。


终于有一日,在文笙第一个本命年的记忆中,响起了空袭警报的声音。

    

齐鲁商会的同仁,起初众志成城,要留在襄城。然而信心终于瓦解于五月初的一次集会。          


会长李樊川说:“家大业大如冯家,都不曾有动静,我们又何须一惊一乍。”


就有人冷笑一声回他:“会长是真不知道吗,冯明耀文亭街有一半的房子租给了日侨。近来一个叫北羽的布商正忙着要租他四民街的铺面做生意。冯家可走得掉,又何须走?”

    

踌躇间,昭如收到了天津“丽昌”郁掌柜的一封快信。寥寥数字:太太大安,速弃店西走成都。忌北上,倭人来。


昭如一家在西去的火车上。


火车无分昼夜,一天一夜后,进入了河南境内。人们已经疲惫。许多人彻夜地站着,这时唯有依靠在陌生人的身上。


当夜色低垂,邻座的妇人,在哄女孩睡着之后,对昭如开了口:”您这一家子,是往哪里去?“


她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让昭如有些意外。她忙先回了一个礼,说:“成都。“

   

妇人笑笑,说:“那路上便有个照应了,我们往重庆去……”

    

昭如说:”这一路上,我就是你的大姐。你叫什么名字?“


小蝶。妇人回她。

    

这时候,有个列车员慌慌张张地进来,说:”下车,都下车。 赶紧下车,日本人把前面的铁路给掐了,火车过不去了……“

    

人们开始匆促地收拾行李,然后挤挤挨挨地拥向了车门……


昭如微微弓着腰,尽力保护着身旁的笙哥儿,在推搡间无力地挣扎了许久,总算挤出了人群。

    

这时候,看见小蝶也挤了出来,脸色煞白。小蝶引长了颈子,向人潮中望去,目光焦灼。她大声喊着:”芽子,芽子……“

   

那是她女儿的名字。然而没有人应。

    

她回头看了昭如一眼,眼神是无望的惊恐。 昭如张了张嘴巴,正要说什么。小蝶已经奋力地拨开人群,将自己重又挤了进去……

    

到了大兴庄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昭如去敲了门,来开门的是个老人,将他们迎进来……

    

老人麻利利地起火,就着锅灶收拾那只山鸡,云嫂便帮他打下手。昭如问,老人家,这家里只您一个人? 老人没抬头,又笑一笑,说:”可不,漫说是家里,这整个村子,怕现时也只我一个人住。“

    

天快亮的时候,卢家人向老人道别。临走的时候,家逸在锅灶上放了三块现大洋……


03


接下来这一路上,算是风尘仆仆。这一日到了苏鲁边界的长清县。 半日后,进入了一个村落,看得出是个富庶的地方。

    

经人指引,一行人到了卢家门口。深宅大院,便知道是当地的大户。可围墙四角却各起了一座圆形的碉楼,像是城堡。有些突兀,与这院落的堂皇多少不称。

   

应门的仆从,是个爽净的小伙子。进门,即有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问起来历,对方听了有些喜出望外似的,一拱手道:“在下卢清泉,有失远迎。”

    

前厅里头,端坐着一个老太太。…… 卢清泉便搀扶着她下来,一边说:“娘,这是从襄城来的本家。”

    

卢老太太一步一颤地走到他们跟前,说:“襄城?距长清有二百多里。是本家,也是远客,老身恐照顾不周。”

    

也是本家的缘故,这一天下来,昭如一家与卢家人彼此都熟识了。小孩子更是打成了一片。卢清泉的儿子卢真,十五岁,随了李玄在前院里习武。这是个胖大的少年,一招一式,便都做得颇为吃力。笙哥儿在旁边,先是看着,着看着便自己比画起来。一套拳法教下来,李玄叫卢真跟他打一遍。

   

卢真打完下来,气喘吁吁,连连说:“师傅,练了这一个晌午,也该要歇歇了。”

  

说完一屁股就在青石台阶上坐下来。李玄便摇摇头。

    

秦世雄刚要说话,却看李玄的目光游到一边去。文笙在墙角边上,正将刚才那套拳打了下来。小小的身子,移步腾挪,竟行云流水一般。李玄愣愣地看着,待他收势,李玄禁不住叫上一声“好”。


他有些兴奋地对秦世雄说:“你们家这哥儿,可有武学底子?怎会灵到这个地步,教了我家少爷两个时辰。他只看了两遍,招式倒好像黏到了身上。”


昭如在一旁瞅见了,心里也大为惊异,嘴里却淡淡道:“我这儿子,照虎画猫罢了。要说放起风筝,就是个里手,旁的恐怕难成气候。”


这时候,却见一个家仆上前耳语。卢清泉听后,脸色一变,急招了李玄过来,交代了一番,又将昭如让到一边,说:“夫人,虽是情难,舍下恐再留不得诸位了。将将收到了消息,五峰山上土匪今夜里要下山来,怕是少不得要战上一场。无谓连累了你们,跟着提心吊胆。我就叫李玄速速护送了你们出去。”

    

听他说着,就听到远处传来枪响的声音。  卢清泉急忙催促了他们收拾东西,让底下人备马去……

     

车往前走着,天暗沉下来,满布了苍黑的云。没一会儿工夫,竟然落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雨点鸽子蛋似的,噼里啪啦打在车上。路也泥泞起来,马一走一滑,任鞭子落下去,也不肯挪步了。

     

一行人就近进了庙,寻了个干爽些的地方坐下。秦世雄左右找了半天,竟搜罗到了一些劈柴,就蹲下身子,生起了火。火点起来,人都亮堂了些。文笙靠着昭如,神情肃然,手中比画着。秦世雄就笑道:“笙舅舅,还惦记着螳螂拳呢……”

    

这坐得久了,就都有些瞌睡。昭如正昏昏沉沉间,却被秦世雄叫醒了,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两下把火给灭了……


就在这时,他们都听到一声马嘶,凄厉响亮。接着是许多人踏在泥泞上的声音。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火光,渐渐近了。

    

他们先看到的,是个矮小的身影。顷刻间,在他身后筑成一道火把的丛林。光芒渐渐聚拢在这个人的身上,这是一张十分端正的脸,眼角低垂,看上去有些松懈。然而,在鼻梁上,却有一道很深的疤痕,一直贯穿到嘴边。这张脸便因此而扭曲……

    

人们不再发出声音。而此时,他们没有留神,一个身影闪电一般,出现在了男人的后面,卡住了他的脖子。 是昭德,她用秦世雄的盒子枪,指住了男人的太阳穴:“让他们走。”昭德用冷静的声音命令。

    

她将统领的脖子,卡得更紧了一些。男人额头上的青筋暴露了出来。 男人喘息着,声音有些嘶哑:“都他妈的……把他们,给我宰了。”


他的手下在原地,没有动作。昭德警醒地望了一下四周,将盒子枪更为用力地抵住男人的脑袋。同时间,另一只手从男人腰间,摘下了一只手雷。她靠近了男人,微笑着对他耳语:我男人打家劫舍的时候,恐怕你还没有断奶。

    

男人惊慌地悚动了一下,想要回头,但他动不了。而手下开始为卢家人松绑。 昭德将食指娴熟地伸进了手雷的拉环。她说:“让他们走,我要看着他们上马车 ……”

    

昭如踏上马车,头脑中发着蒙。当远处传来巨响,残破的庙宇,瞬间一片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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