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保罗医院
2018-03-22 20:00:00
今日领读要点:人生一线,恰似风筝。命运漂浮无着,人亦应有自己的主心骨。
圣保罗医院
18:22

 编辑  |  飞扬的尘

播  |  沈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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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 是 好 书 共 读 陪 你 共 读 的 第 48 本 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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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卢文笙在本命之年跟着家人跑反,一路艰险,在一卢氏本家寓居,却又遭匪患,大姨昭德临危舍命,保全了文笙一家。“跑反”归来后,卢文笙又结识了什么人?他放飞的风筝又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呢?


下面开始今天的共读:圣保罗医院。

本次推荐阅读时间20分钟,覆盖原书的第 183页到第204页。


圣保罗医院

01


圣保罗医院,坐落在东郊的青晏山下。


卢家人在这个医院里,已经度过了大半个月。距离他们辗转回到襄城,并没有太久,然而昭如却恍若隔世。


她安静地躺着,不再说话。自从昭德的事情发生后,她就没有说过更多的话。家里的人,都以为那是因她还在伤痛中。事实上,她已经对大部分事情,没有了言语的欲望。


叶伊莎出现的时候,昭如已经快要睡着了。她被轻柔的声音唤醒。叶小姐说:“卢太太,该吃药了。”


临走的时候,叶伊莎含笑对昭如说:“看笙的年纪,该要读中学了吧。”

     

昭如便道:“文笙未读过新式的小学,我们是老派的商贾人家。他父亲在世时有个故旧,设帐授教。文笙五岁开蒙,跟他学画,也习经史。我平日也教他读些古文,大约是《东莱博议》、《古文观止》之类……”

    

叶伊莎说:“我们几个,在城西办了一间教会小学,给日本人炸了。前阵子,我在咱们医院复了课,我开一门‘英国文学与欧洲历史’。得空了,也让笙来听一听。听不听得懂在其次,让他知道外面世界的大,也是好的。”


文笙坐在医院的地下室里,闻得见浓烈的福尔马林水味。他发现,今天的叶小姐,有些不一样。她穿了一条灰色的齐膝裙,打了褶皱的白色绸衫。头发也没有紧紧地束起来,而是盘了个松松的髻。油灯的光线打在她瓷白的脸上,将她有些硬朗的轮廓柔和了,甚至鼻梁两旁浅浅的雀斑,也不见了。

     

她在读一首诗。她说这首诗来自一位英国的诗人,叫做威廉•布莱克,是个很老的诗人。文笙听出了这首诗里的韵律沉郁,音节间的往复,清晰地在教室中回环。他张了张口,试探了一下,慢慢地,想要跟上这诗歌的音节……



02


立秋之后,阴雨连绵。这天雨停了,一个叫约翰逊的牧师出现在医院。他说,城里的情况开始不太平。日本人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台儿庄会战中受伤的军人,很多被转移到襄城,至今留在城里。现在到处在搜查,人心惶惶。


此后,每个晚上,叶师娘就会将医院里的孩子聚集到自己的房间。她用热腾腾的松饼和猫耳糕将孩子们凑得很齐。她为孩子们讲《圣经》里的典故,讲童话,唱歌。

   

这一晚,门突然被推开了。一股夜风灌了进来。孩子们回过头,看见两个人站在门口。叶师娘辨认了一下,撑持着自己起身,说:”我的上帝。”一个卷发的少年,搀扶着的另一个人,这个人额头上缠绕的绷带,已经被血染透了。更多的血渗透出来,在脸颊上凝固成了黑色的血污,已经辨认不清面目。

   

“ 可怜的神父,究竟发生了什么。”叶师娘喃喃地说,眼睛有些发呆,似乎还未回过神。 少年使劲抖动着胳膊,说:“日本人今晚从福爱堂带走了六个中国士兵。米歇尔神父为了拦住他们,被打成了这样。”

    

叶伊莎说“这些日本人,太无法无天了。我们应该向国际安全委员会表示抗议。” 少年说:“神父已经表达了抗议,但还是没有保住那些人。六个士兵被带走的时候,一个突然逃脱。日本人一枪把他打死了。”

    

叶伊莎开始招呼孩子们,说:“ 妈妈,我得赶紧把孩子们送回去。他们都被吓坏了。”叶伊莎开始招呼孩子们。在路上,叶伊莎对文笙说:“刚才那个,是我弟弟叶雅各布,他一直都在神父那边帮忙。一个月不见,他好像又长大了。”


第二日襄城的天灰蒙蒙的,到了中午太阳才出来。文笙正看着藤叶下的一队蚂蚁发呆。

    

“嗨。”


这时候,文笙听到一个声音。他于是左右地看,没有人。

  

“ 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发现墙头上坐着一个人。是昨晚的那个少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  你穿着我的衣服。”少年指了指他。

  

文笙愣一愣,终于说:“谢谢你”,并结巴着说,“你是叶雅各布?”

   

少年搔一搔蓬乱的头发,皱了一下眉头,对他道:“说实在的,我真不喜欢这个名字。并不因为我不想做个犹太人。而是我觉得那个雅各布对他哥哥做的事情,不怎么厚道。那么,你叫什么。”

  

“ 卢文笙。”文笙很认真地说。

    

“卢文笙。这个名字有什么意思吗?你们中国人的名字总是有很深的意义。每个名字都是个故事。”少年好像饶有兴味,但很快就换了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哦,还是别跟我说了,说了我也听不懂。你多大了? ”“十二岁。”文笙想,这个人的性格无常。

   

“ 哈哈,我十五岁。”少年从墙头上跳下来,马靴在地上发出一声钝响。文笙看见他的白衬衣上,已经印上了墙头红砖上的泥水。他站在文笙面前,比文笙高了半头。脸上有鲜明的轮廓,嘴唇上长了浅浅的胡须。这已经是个半大的小伙子了。高鼻深目的小伙子,和文笙聊家常,操着地道的襄城话。这情形有些滑稽。……

   

“ 听你娘说,你很会放风筝。我倒正要个师傅。”雅各布眼里闪一闪。


文笙接过来,迎着风抖几下,又捏起拳头,将风筝的大骨在手背上停一停。然后摇摇头说,你这一只,次得很。


雅各布倒不恼,欢快地说:“看来,你还真是个行家。这阵子,能弄来这么个东西不错了。你先将就着吧!”


文笙说:“嗯,在哪儿放?”


来了医院这么久,文笙第一次站在青晏山上。


文笙拈起风筝。他在风中举起食指,知道了风向,便将风筝的顶线扬一下,轻轻地提拉。那风筝先是在风中翻转,浮起来,又沉下去。文笙只管耐心重复着动作,手指间时而紧一紧线。倏然,仿佛一个抖擞,风筝有了精神,正了身子飘扬起来。山里风大,转眼,越飞越高。


文笙不紧不慢地放线,待那风筝稳稳地停在空中了,才撒了线轴。一时没有了束缚,趁着猛烈的风势,风筝一忽悠冲上了云端。一只老鹰斜刺过来,围着风筝绕了一圈,又一圈。文笙抬起胳膊,手腕子稍稍一抖,那风筝也似活了过来,与那大鸟上下翻飞。老鹰终究振翅飞走了,慢慢成了一个黑点。线放得差不多了,文笙将线轴用一块大石头压在地上,由风筝自己随风势飘荡。

    

“真有你的。这只风筝我死活放不上去。”雅各布躺在坡地上,看着天空,对他翘一下大拇指。


文笙也坐下来,说:“放风筝,其实就是顺势而为,总不能拧着它的性子。”


雅各布笑一笑说:“可你到底还是用条线牵住了它。说顺着它,却又跑不得。”


文笙被他说得一愣,轻声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线就是风筝的规矩。”



03


昭如正在梳洗,云嫂却急急忙忙地进来了,说她在医院里见到了就是他们坐火车西去时走散的小蝶。

      

真的是小蝶……

     

小蝶是从日本人的慰安所里跑出来的。 这年轻的妇人舔一舔嘴唇,用干涩的声音说:“我只想找到芽子。  ”

    

小蝶不告而别。 然而,半个月后,人们在日本军方《支那要闻》上看到了小蝶被处决的消息。


日本军官以这家医院和小蝶谋杀案相关,要对医院进行搜查。叶师娘义正辞严回绝了。


叶师娘对米歇尔神父说:“我相信,那些日本军官很快还会回来。那些士兵,上周约翰逊牧师送来的十五个国军的伤兵必须尽快转移。”


叶师娘展开一张地图,沉吟了一下,说:“我希望,明天中午之前,能让他们从西凉门出城。那个城门的的监管是最松懈的。当务之急是,你要安排一辆象样的车。”


米歇尔神父点一点头,说:“车可以在十点钟之前开过来。但我们必须保证在日本上山之前,也就是还未接近十鹤堡的时候出发。”


叶师娘说:“可是,我们怎么能知道明天日本人的行程?”


米歇尔神父说:“青晏山顶,青晏山顶可以看到整个襄城。”


雅各布在旁边,抱着膀子,听了很久。这时候,他走上前说:妈妈,我想,我有个办法。

    

第二天上午,青晏山上高高地飘起了一只苍鹰风筝。文笙昂着头,手中把线,时而右手轻轻一荡。叶师娘仰面看一看,嘴角掠过 一抹微笑。


雅各布站在文笙身旁,看着一辆国际安全委员会的小卡车,沿着山道安静地行驶。当卡车驶向西凉门的时候,雅各布放心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迅速地下山,但当走上山道的时候,与那队日本人撞了正着。雅各布心里轻微地一动,对文笙说:“往前走,别回头。”

    

摩托车越过,在他们面前停下。 一个清瘦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略略打量他们,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雅各布瞇一下眼,口气天真地说:“放风筝。”


文笙注意到,雅各布的中国话,忽然变得半生不熟起来。

  

冬天放风筝,这是中国的习俗?还是为了迎接圣诞节?”男人微微一笑说。他将白手套脱下来,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个少年。

  

雅各布说:“ 我们美国人,喜欢玩儿是不分季节的。”

   

雅各布用手指整理一下风筝的鼠线,轻描淡写地说,他将重心放在了“美国人”三个字上。


男人慢慢收敛了笑容,他的目光越过了雅各布,落到了文笙身上。他用中文说:请问这位是?


雅各布犹豫了一下,冷静地说:“他是美国人,是我弟弟。”


男人走上前一步,说:“小伙子,你有一位黑头发黄皮肤的弟弟。”


雅各布迎上他的目光:"嗯,先生,如果发色说明问题,你们日本人和中国人就应该是一家人了。"


男人皱了一皱眉头:“是的,但你们的语言只有一种,我有兴趣听听你弟弟的家乡话。”

   

雅各布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却听到了文笙的声音。 这个中国少年,用流利的英文,说着话, “To see a world in a grain of sand﹐And a heaven i a wild flower﹐Hold infinite in the palm of your hand and eternity in an hour.”


文笙念完了这一句,用笃定的眼光看着男人。

   

男人愣一愣,忽然间,默默地脱去了军帽,说:“威廉•布莱克,我从未听到一个孩子,可以将布莱克的诗句念得这样美。看来,我应该对华裔美国人表示敬意。”


雅各布说:“你早该知道,我弟弟是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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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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